没有冠军奖杯，没有鲜花和香槟，在家人的陪伴和球迷们的送别中，卢卡斯-莫拉，结束了身披热刺球衣的最后一个主场比赛。

1比3输给布伦特福德，热刺冲击下赛季欧战的最后一丝机会，也近乎宣告破灭。以一种如此苦涩的方式结束了在热刺球迷们眼前的最后一舞，更是徒增了小卢卡斯主场告别战的悲怆情绪。

赛后绕场致谢时，小卢卡斯已然热泪盈眶。印象中，巴西边锋并非轻易动情之人，上一次落泪，是前几日球队官方发布告别视频时，再上一次，则是2019年那个神奇的夜晚。

时光倒流回到2019年5月9日，欧冠半决赛次回合。半场战罢，热刺总比分0比3落后，凯恩继续伤停，放眼薄弱的替补席，真正称得上有望改变战局的后手，只有高中锋略伦特和伤病缠身的拉梅拉。彼时，大数据给出的热刺晋级概率，仅有12%。但是看过那场比赛直播的热刺球迷们都不会忘记，绝望，才是半场时的心情写照。

小卢卡斯在第55分钟和第59分钟连下两城，让热刺看到了再搏一把的希望。时间在流逝，奥纳纳和主场的横梁先后拒绝了客队逆风翻盘的尝试，直到读秒阶段。

伴随着詹俊“没有时间了，赶紧往前开”的解说，小卢卡斯在第95分钟04秒，第三次敲开了奥纳纳的十指关，奇迹就此降临。真正意义上的读秒绝杀，再次开球后，阿贾克斯甚至没有重新组织反扑的时间。冲向热刺球迷看台疯狂庆祝的小卢卡斯，在阿姆斯特丹夜空下高高跃起。那一刻，世界在他脚下，那一刻，“一战封神”的全部内涵，悉数诠释在这一次腾空之中。

赛后，卢卡斯面对记者采访，数度哽咽。时断时续的话语，勾勒出巴西边锋在狂喜之余，对所有身边人的感恩。“这是上帝的礼物，我要和队友、朋友和家人一起分享。”或许在回看祖国解说员声嘶力竭的那一瞬间，小卢卡斯奔涌而出的泪水，是否在诉说这一路走来的不易？

相比于大多数起于草莽的巴西球员，小卢卡斯曾经是圣保罗的宠儿，穿花蝴蝶般的盘带，丝滑的人球结合水平，闪电般的加速，让他早早地被冠以下一个天才之名，也让他早早地吸引了来自欧洲豪门的赏识。2013年1月，在南美俱乐部杯决赛贡献一球一助帮助圣保罗捧杯后，不满21岁的小卢卡斯，便以4000万欧元的身价加盟巴黎圣日尔曼，投入了蒂亚戈-席尔瓦、阿莱士、马克斯韦尔一众巴西老乡的怀抱。

五年巴黎生涯，巴西边锋因为个人盘带的魔力令人拍案叫绝，也曾因为过分沉湎于单打独斗而备受指责。2016-17赛季，小卢卡斯迎来了巴黎生涯最出色的一个赛季，37场联赛贡献12球6助攻。就当他渴望着延续状态时，内马尔和姆巴佩的双双加盟，让小卢卡斯一夜之间沦为板凳末端的弃儿。2017-18赛季上半程，小卢卡斯仅仅代表大巴黎出场5次。2018年1月，被大巴黎“扫地出门”的小卢卡斯，以堪称白菜价的2800万欧元转会热刺。

在北伦敦，小卢卡斯是波切蒂诺最信任的超级替补，是穆里尼奥最喜爱的前场万金油。相比更善于利用空间孙兴慜等人，巴西人能够主动制造空间的小范围单兵爆破手段，是热刺前场稀缺的特质。每每进攻陷入僵局时，都需要仰仗小卢卡斯的盘带作为破局利器。

论对抗，身材并不高大的小卢卡斯，却有着每球必争的勇猛作风。哪怕是面对范戴克，热刺27号也有原地起跳力拼高球的拼劲。2019-20赛季欧冠淘汰赛，伤兵满营的热刺负于莱比锡，顶上中锋位置的小卢卡斯，一次次将自己扔到空中，和身高体重都胜于自己的莱比锡中后卫肉搏。赛后，他既是最不甘心的一个，也是最值得抬着头走出球场的一个。

或许，正是这些回忆里的美好，让我们始终无法直面小卢卡斯的早衰。伤病的折磨，加之战术理念的排异，让小卢卡斯在孔蒂时代，只能在垃圾时间才能觅得出场机会。本赛季，久疏战阵的小卢卡斯每每上场，甚至已经难有正面贡献。对阵埃弗顿，他在拼抢中出脚过慢，被直接红牌罚下，2分钟后，人数处于劣势的热刺被扳平比分；对阵利物浦，他回传送礼，让在60秒前才艰难扳平比分的热刺，再次坠入深渊。一个鲜少有人提及的事实是，本赛季，哪怕是代表热刺U21出战，小卢卡斯虽然还能进球，但是已经无力凭借个人能力扭转战局。U21联赛末轮，即便有卢卡斯驰援，热刺U21最终还是以净胜球劣势保级失败。

不只是小卢卡斯本人，作为热刺球迷的我们，也困在了那个科幻片一般的初夏。欧冠惊险小组撞线、淘汰赛连续两轮搏至读秒阶段才分出胜负、距离大耳朵杯仅差90分钟、夏窗连续重金引援......似乎再加把劲，这支球队就能捅破那层羽化成蝶的窗户纸，就能走出多年无缘冠军奖杯的黑暗，走向一个看似无限可能的光明未来。可是四年过去，我们只能一次又一次在失望过后，重温那年那场的神奇，试图在怀念过去中抚慰自己。只是，宴席会散，烟花会熄，昔年凌云的热血与豪情，也会随着天边曙光的黯淡，一点一点地失掉它应有的温度。

昨天，我们已经送走了拉梅拉们，今天，我们告别了小卢卡斯，明天，我们将和谁说再见？洛里、凯恩还是孙兴慜？不必等到阿贾克斯之夜的最后一位亲历者脱下热刺球衣的那天，那些被冠军和荣耀编织缠绕的种种幻境，已经被冰冷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甚至不留一丝体面。

或许，我们怀念的不仅是那个一次次用神奇表现挽救球队于危难的小卢卡斯，更是那个属于托特纳姆热刺的黄金年代。